纸片人生命的尽头从来不是死亡,而是脑海中转瞬即逝的遗忘。
——标题。
华夏国,南江。
翻飞的落叶中,银色的兰博基尼跑车弯绕了百段的山路,驶入一片几乎不存在悬山的平地里,在紧靠山崖的白色建筑边停下。
那是一个独栋建筑,柱立的位置对悬崖下的岸花一目了然,却并不是由巨大的落地窗建成。外壁是坚硬的白色大理石,窗户窄小,在夜晚的月光下,就像个躲在阴山地里的秘密研究室。
司机下车,弯腰拉开车门,用手遮挡了车门上缘,避免上领不小心磕到了头,却似乎显得多余。
一张面目狰狞的怪脸从跑车里下来,全身上下都是密不透风的铠甲,用麻绳拴起来的甲胄,工艺精良,不像是古代的铁匠制作,cosplay也没有这样的神经病。
就好像……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东西!
那辆银色的兰博基尼旁边是一架足以惊心动魄的“意大利A129猫鼬”直升机。
那像神经病似的老家伙进了堡垒。大厅里只有一位年纪大概在二十一、二岁左右的美人,是标准的纯晕长相,但脸庞上却有冰冷胜雪的气势,光靠那双冰蓝色的眼睛,仿佛就可以完全洞穿那老家伙的甲胄。
她坐在由绒毛黄檀制成的郁金香椅里,地上映着长长的窗影和人影,像女王般的影子压在那老家伙的身上,在灯光下微微地起伏。
没等任何人开口,这栋建筑的一个房间外,如同罗马般古奥的拱门就缓缓地打开了,里面只有一张巨大的圆桌,和树叶技架的水晶吊灯,每一个枝叶上都是一盏极小极小的烛火,看起来有成千上万只这样的小东西。
令人惊讶,如此巨大的门前,是空荡荡的,居然不是由人将它推开,看着刚才缓慢地动作,也不像是主动打开的,就好像有人用了意念。
“人来了,就进坐吧,你已经浪费了我们许多时间。难不成虚空物都是像你那么怠慢?”清脆的声音从房间传来,语气中略带着愤怒。
老家伙忽地笑了,铺天盖地地笑声中是赤裸的讽刺,“你们人族渺小其微,怎敢让扶摇大树对你们赴约的时间,遵守承诺?还有,我不得不给你警告,注意你的言辞!圣族不是你们这些人类能随便篡改的……”
说到这,老家伙居然停下了嘴里的动静,整个人都像失了力,双膝汹狠地跪在地上,仿佛被某种庞大的能量折断了“喉咙”。
“你只是她手下的一个死待,怎敢如此嚣张跋扈?”声音从房间传出,带着浓浓的白晕。
少女坐在郁金香椅里,冰蓝色的眼里忽然闪过丝丝缕缕的清光,杀死眼前的敌人似乎只需要一个呼吸的时间。
“别再浪费时间了,你们上面那位也不想在这件事上耽误了时机吧?”房间里再次传来了声音,愤怒的气焰随着消失,“重申一遍。人来了,就进坐。”
老家伙终于老实了,他心知肚明自己的能力在这两人面前,才是真的渺小。
他爬起来,进门。那栋神似罗马的拱门缓缓闭合,随着四角的铁灰锁舌同时封闭,大厅里也恢复了缘本空洞如死的环境。少女静静地坐在郁金香椅里,不知何时已经收回了如深海下的冰瞳。
最高谈判的房间中,那浑身缠满甲胄的家伙,气焰持续嚣张了起来,在他心里他代表的可是最强的种族,语气虽不能牛气干云了,却也不能说明,那些人可以在表情上控制他。
“陆长官,这项目标你们已经拖了很长时间,这次对我们进行邀约,你们是否有十足的把握?”老家伙坐在那人的对立面,“我们可没那么久的耐心了。”
陆江捻了捻手里的香烟,声音冷酷森严,“别这么心急,你们的许诺,我并没有真实得看到。”
老家伙从甲胄的缝隙里,挤出一枚纳戒,隔空抛了过去,“这里是你们想要的东西。至于口头上的许诺,”他淡笑了一声,“我想你们人族没理由拒绝,影族的人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你们吞食殆尽。想想你的同胞有多少在饥饿中死去?你们在血脉上始终没有突破,对影族而言,你们是活在过去,旧时代的产物。只有我们伟大的圣族能帮你们解脱!”
“你们这群虚空倒见不得能赢下他们。”陆江仰手接过纳戒,冷冷地笑了一声,“不要忘了你们的先皇早已被他封印在永无宁日的黑洞里。”
“那又怎样?我们先皇还会再次醒来!而他们的王,早已被黑洞蚕食,那才是真正的永无宁日!”老家伙说,“等待我皇的复苏吧!影族只不过是一滩还未死去的蝼蚁,将不再能掀起任何浪花。”
“自大的家伙永远没有胜场。就像你们惧怕影族那位即将登位的新王,他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孩子,却能让你们如此忌惮。”陆江冷嘲地说,“可笑至极的东西。”
“你没有资格以自大的水平对我族做出评价。我们合作剩下的时间,只有不到半年,”老家伙说,“希望你能给我族带来前所未有的好运。不然剩下的结果,你我都十分清楚,我们会号召所有的军队向你们人族实行侵略,将没有谈判的开始。我们需要一个栖息地,天空之城已经容不下我族。”
陆江把玩着纳戒,目光忽然变得凶狠严行,“你们已经在侵略了不是么?”
“当然。”老家伙也承认,“那是开胃前的小菜,简单点,连开始都称不上,就像一块坚硬无比的铁壳,我们只舞动了其中的十分之一,你们不会撑不住的,对吧?”
“这就不容你来考虑了,收拾起你的东西和那些口头的许诺,离开这。”陆江双手合实,眼神依旧是彻骨的冰寒,“明天你会得到答案,收到奥莱思·昂·塞维尔的死讯。也希望你们这些虚空遵守你们向人族的盟约,在千年内停止你们的进攻,和那些不为人道的侵略和屠杀!”
“放心,我们圣族在那时不会腾出将令来管制你们。”老家伙站了起来,一身甲胄发出刺耳的轰动声,“你们可以度过一千年的盛世,前提是……你们得——安静!”
陆江淡淡地说:“不送。”
那人临走前,喝下了圆桌上早已备好的冰镇琴酒,用指尖撞开铁甲,一口抿下,“聪明,跟你这样聪明的人类合作,我很满意。那柄刀会帮助你们。”老家伙走到门前,古奥的拱门自动打开,“陆长官,恭候你的佳音,希望他是凯旋的,不会令我们失望透顶。”
“砰”一声,堡垒的门闭合。
房间里静默良久之后,“瓷·妮迦,你敏锐的听觉对刚才发生的交谈想必已经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吧?”陆江在谈判的房间里起身,打开了一旁看似简单的“拉普蒂尼”雪茄柜,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雪茄,用切割器取下一头之后,用火机点燃,“进来坐。”
“是,养父。”妮迦坐了起来,从郁金香椅上离开,纤长的身影让她走起路来摇曳生姿,冷冰的脸上却有十足的女王气。
陆江用力抽了一口雪茄,仿佛想借此来泯灭之前的怒火,“不介意我来上一根吧?”他笑了笑,“你可以屏蔽我吐出的烟雾,我觉得这在你那并不难做。”
妮迦点了点头。
陆江靠在木制春藤的礼椅上,懒散地喝下一杯冰镇琴酒。在寒冷的天气下,他们依然只追求酒的口感,对凉冷,他们早已超尘脱俗,“需要帮你调置一杯么?酒是很好的东西,香味会让你发现不一样的大陆。”
她一向不喜欢这些,轻声地说,“不用了,谢谢。”
“也是,你年纪还小,不懂酒的美味是正常的现象。你未来有很长的生命,它来缘你血脉的强大,以后注定你会感觉孤独,到那时美酒便会与你并肩而立。”陆江吸了一口雪茄,吐出浓浓的白晕,随着那些无聊的话题结束,“说说你对这事的看法吧。”
“我否认他的观点,我不觉得圣族能让我们安然无恙,恰恰相反,杀死影族的他们,等待我们的,将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大屠杀,就像二百年前霓虹国对华夏的侵略,或许这些外来者比他们更懂得怎样杀戮,所以我不认为我们应该帮助他们杀死奥莱恩·昂·塞维尔。”妮迦说,“他的想法我表示否认,奥莱恩的死亡带给人类的,并非是最好的结果。”
“嗯是,我能理解你的想法,奥莱恩的死亡对我们确实没有好处,他只是一个跟你同龄的孩子。”陆江缓缓地吐出一口青色的烟雾,“你有想起另一件事么,人类的命运已经不在我们自己手里了。我们每年都需要向影族提供万亿的资源,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,底层的人民也早已千疮百孔。简而言之,让他们两族交战是目前最好的方案。”
“那无论最后他们哪一族失败,等待我们的不都是死亡么。”妮迦声音越发地失态了,这不像她的性格,“我和奥莱恩相处了很长时间,未来他会是很好的影王,我可以跟他谈判,让他减少人族的供给,那样我们起码还有生路不是么?”
“你知道为什么影族的统治者是王,而不是皇么?就是因为他没有一族所有的话事权。人为财死鸟为食亡,放眼天下任何人都不会因为某个人去放弃自己的利益,更别说全族,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。妮迦你是个聪明的女孩,这点我想你会明白的。”陆江说,“至于你说的死路,并不完全是死路,就算再厉害的修罗道,也会有阳光洒进来的一天。我们现在要做的,就是赌,赌影族会败。他们跟虚空那些家伙不同,他们也是人类,却在血脉上比我们强上太多,对上他们将不会有任何胜算。但对圣族我们却有很棒的猎杀者,挑战未来虚弱不堪的他们,胜算很大。这是一份赌约,赢了眉飞色舞,”他咬了一大口的古巴雪茄,淡淡地吐出词汇,和青烟,“输了人族便真的要迎来灭亡了。”
妮迦忽然沉默了,没再发表任何实质性的意见。
陆江说,“就像你说的谈判,我觉得以你的性格或许已经了解了,他没有答应对么?”
依然是良久的沉默,却回答了,声音很轻:“是。”
陆江隐隐明白了其中的问题,“二十年前影族在水下灭了你们人鱼一族,是你母亲冒死把你送来陆地。”他迟疑了片刻,“你不能对他产生不一样的情素,这是不允许的,希望你不会犯错,也不要越过那条鸿沟。”
“没有情素,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。”妮伽说,“只是觉得可惜,每个人都会怜惜天才。影族就算没有虚空,也会有他们死亡的一天。我跟奥莱恩接触下来的时间,不难发现他有一颗怜悯之心,他本不该死。但对现在而言,这并不重要了……”妮伽目光中闪过一丝寒冷的极光,那是人鱼族做出判断的绝决,“今晚我会将他斩首!”
“叮铃”,妮迦白塔调的衣口里传来通讯录的报幕声,她用意念拿了出来,备注是奥莱恩·昂·塞维尔发来的消息。
陆江耸耸肩:“是他发来的信息么?”
妮伽点了点头:“嗯,在竹林。”
“切记!用那柄刀刃刺进他的心脏,”陆江忽然认真了起来,“不要留给他空手的机会,他的血脉之力很强大,目前的你,还没法做到跟他正面抗衡。他的死待不会离他太远的间隔,处决之后,请紧快撤离。”
瓷·妮迦轻声地说,“明白。”
陆江下了最后一道将命,“平安归来,上将——瓷·妮迦。”